小松鼠嚇了一跳,有了魔法眼鏡後,這世界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2000年5月13日 星期六

再從魔術師談起

既然在談誠實的時候談到了魔術師,就不能不說一說魔術師的原罪:魔術都是騙人的。

  也有一種說法,魔術師都是最誠實的,因為他在表演魔術之前就已經明白表示魔術不是真的。這個意思當然並不是說,每個魔術師在變魔術之 前,都會來一段聲明:「以下魔術效果純屬虛構,如果各位不願意被騙,請先行離開」之類的台詞,而是說大家早已有共識,魔術本身只不過是在製造一些看似不可 能發生的假象。而且魔術師不會利用這些假象來騙取觀眾門票收入以外的任何其他東西。所以說,基於提供觀眾娛樂的理由來製造幻覺,魔術也可以算是一種善意的 謊言。但要認定這個說法並非如此單純。

  首先,說什麼大家已有了共識,似乎是魔術師一廂情願的想法,至少很多小孩就不那麼認為。當一些小孩在看魔術表演,不能接受幻覺產生的 結果,大喊:「叔叔騙人」時,不知道傷害過多少像我這類善良魔術師的心靈。關於這點,我個人有個技術上的建議,如果表演時比較接近小孩子對魔術的刻板印 象,比方說從帽子裡拿出兔子來,穿著魔術師的燕尾服,戴高帽,就能避免這類狀況。至少小孩子喊的會是:「魔術師叔叔騙人」。

  即使是成人,也由於國內對魔術這方面的環境問題,如果你沒有穿燕尾服,戴高帽,手上還拿跟魔術棍,最好能在適當的時候表明魔術師的身份,並且視情況宣導魔術觀念,以策安全。

  就算是已經事先聲明了,魔術表演是騙人的,關於魔術師的誠信問題,我們還是有一些定義上的問題有待釐清。那就是如果我們已經事先聲明了 我們要騙人了,那我們的騙人還算不算騙人?既然我們已經事先聲明了,那表示對方已經知道接下來我們所說的話,我們不保證是真的,自然也就不會相信了,這樣 自然也不存在騙人的意義了。這樣,自然就定義而言,魔術更稱不上是善意的謊言了。

  但如果說是這樣,很明顯的,事先聲明的那句話,反而是假的了。

  所以說,「魔術都是騙人的」這句話是魔術師的原罪,一點都不假。

2000年5月12日 星期五

從道聽途說談起

的確是在某條路上聽到的,一個也在當兵的朋友談起的一件事。他的部門主管是一個預官,他很討厭這個主管,這種厭惡反應是很難避免的。光是義務役官兵 之間福利的差距,就以構成充分的理由,但除此之外,他還認為這個少尉預官主管相當無恥,他舉了一個例子來說明該主管人格之卑下:
該主管打算申請美國的學校念企管碩士之類的學位,推薦信、讀書計畫、自傳等等東西自然少不了。推薦信這種東西,一般來說有兩種寫法, 找推薦人親自寫,或者為了減少推薦人的麻煩,先自己寫一份給推薦人參考,然後推薦人同意的話,簽個名就行了。這個預官主管採取類似第二種方式,他以他們連 隊主官的名義寫了一封推薦信。推薦信的內容,該除了極力推崇該名預官平日關心照顧連上弟兄外(據該名朋友所說,剛好相反),還在九二一地震時,帶領弟兄前 往救災,由於狀況慘烈,許多弟兄不敢動手,該名預官身先士卒,率先動手,搬運清理屍體,弟兄們受到他的感動,因此也努力的完成任務。在救災之後,部分弟兄 心理上受到創傷,該少尉也盡心輔導他們的心理。在他的自傳中也是這樣寫的,而事實上呢,該連隊從未參與過九二一的救災工作。
以上就是他所說的事實了。
經由合理的邏輯推演,我們知道,在前面所說的事件中,必然至少有一個人是說謊的,當然,就你身為這篇文章讀者的立場而言,這個嫌犯也包含了我本人。因此,在事件的真偽成疑之前,為了保護嫌犯,姑且把這個事件當個故事來討論好了。
故事中的預官,顯然相信優良的道德人品有助於他申請學校,卻選擇了違反道德的方式來達成目的。這種作法看來似乎矛盾,卻並不罕見。會做 這樣事情的人,這類人都相信一個共通的前提,他們並不認為有道德很重要,但他們認為別人覺得道德重要。說的更清楚一點,他們認為一般人會覺得別人需要道 德。所以,在這種前提下,這種作法其實一點也不矛盾,反而是一個合理甚至明智的策略。
但即使這個策略再怎麼合理,大部分的人,尤其是正在申請學校的人,特別是正在申請企管碩士的人,一定會至少相當不恥他的為人,甚至覺 得他簡直喪心病狂。有點諷刺的是,這種反應,仍然服從剛才所提到的那個前提。而且,從某方面來看,他選擇欺騙,也承擔了謊言被揭穿的風險,他願意承擔風 險。選擇了說謊、覺得不值得承擔風險的人,可以選擇不說謊,彼此公平競爭,他並沒有影響他人權益。
就像你在抱怨同樣是義務役,也到同樣的單位,為什麼命差那麼多的時候,也應該想想為什麼你不是預官,而他是?那個朋友跟我一樣,也是軍訓不到分數無法考預官,在場的另外一人,則是以為軍訓大四上補修亦可,沒想到因為預官考試要提前報,就來不及了。
談到這個的時候,那個朋友問我說,當時因為成績不夠,沒辦法考預官的時候,怎麼跟家裡的人講?我一想,講什麼?軍訓成績成績不夠就不夠,也不算是很丟臉的事,當然照實講。
那個朋友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說,他不好跟家裡的人這樣講,所以就只說去考,沒考上預官。
至於不好講的原因是什麼?我也記不得了,大概覺得不好意思之類的。總之,這可給我逮到小辮子了,不是說討厭那個預官說謊嗎?怎麼這會兒自己也不誠實了?
針對這個問題,朋友提出的解釋是,這是善意的謊言,不要讓父母擔心,當然是不一樣的。
(這個解釋完全是合理的,但是這給了我一個可以開始鬼扯的機會)
這裡我們先跳出來,界說什麼是善意的謊言,說謊之所以普遍被認為不道德,是相當合理的,因為說謊本質上會對他人的認知造成錯誤的引導, 這本身就已經影響了他人認知的純淨,已經影響他人權益了。而因為這種錯誤的認知,造成的錯誤判斷與決定所造成的影響,更是我們所難以估計與控制的。善意的 謊言,就是當我們說了實話之後,所造成的危害與不良影響,大於說謊所造成的影響的時候,所說的謊。換言之,也就是誠實的時候,如果也會違背其他更大的道德 課目,比方說忠、孝、仁、愛,可以選擇相對道德的說謊。既然孝的排名在信義之前,那個朋友的作法也有法源可循。在這裡把信義視為和誠實類同的東西,應該還 不算差太多。同理可知,如果誠實會影響國家利益時,那你就可有相當的道德自信說謊了。雖說如此,信義在道德世界的的排名也不總是敬陪末座的,依據同樣的排 名,如果你只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的原因而說謊,那就大有可議之處了。
既然善意的謊言是被允許的,那當我們在責難一個人不誠實的時候,就得先三思而後行了,畢竟,排名在信義之前的,還有忠孝仁愛四個課目之多。
以這個預官為例子好了,也許他考慮出國唸書,可以光耀門眉,是他父母的心願,也有可能,他申請到入學許可,可以擠掉一些共匪的高幹子 弟。如果說他想以更高深的企管經營的理念,開一些慈善機關,非要念這個學位不可構,那就更無可厚非了。在殘酷的社會中,有些人可能真的有一些不幸的遭遇和 環境,我們很難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誠實的?小孩子那種無意的說謊,可以不算。不知從何開始,為了自己的利益,第一次有意的說謊,等到意識到說謊 的道德問題,又開始說善意的謊言。說謊的罪惡感也早已深植人心,絕大多數的人說謊時心跳會加快,呼吸會急促,手心會冒汗,肢體語言變多,眼睛眨動的頻率會 增加,慣用右手的人,眼睛會朝右上方看,說話時高頻部分的能量會增多。靠這些線索,能有九成以上的正確率,如果利用整體行為模式來分析,則會有更高的成功 率,即使只單靠眼神部分的線索,也有高達八成的成功率。
一個有趣練習方式,綜藝節目不是常常有出來個三五個人,讓人來猜哪一個才是女主角的真正的男朋友或者真正的檳榔西施之類的猜猜看遊戲 嗎?在這種對象沒有特別防備即心理壓力的情形下,光靠眨眼的次數來判斷,成功率幾乎百分之百,就我這幾年來的實驗,只有一、兩次失敗。不過不要拿這個方法 來和人打賭,畢竟就連電視節目本身都有可能作假,在我僅有的一兩次失敗中,可能運氣真的不好,就有一次不太大的失敗經驗。
魔術師常常會在挖空心思準備的台詞中提到這些測謊技術,藉以表現自己可以看穿他人心思。但實際上真正掌握這些技術的高手,應該是賭場裡玩撲克牌的高手,除了隱藏自己的說謊模式,還要能看穿別人的說謊模式。
即使如此,人群之中仍有百分之二左右的人,是天生的說謊家,他們說謊的時候,沒有已知的蛛絲馬跡可尋,他們說謊的時候,能夠自我陶醉其 中,就像說真話一樣,一般人,好比說傳說中的賭神,也可能經過後天訓練消除這些線索。這些天生的說謊家往往相當迷人,事業成功,社會能力強,根據前面的比 率來看,也許你的國中同學中就有一個這樣的人。對這些人而言,說謊,也許就不必然是一個道德上的問題,也許隨著時間物競天擇之後,這些人的比率會越來越 多,取代全人類,來一個寧靜的演化。也有可能維持一定的百分比,足夠提供優良的領導階層即可,剩下的百分比,就由像我這類技術類的人種、勞力型等等的人種 來平分,維持產能的供給。也許現在就已經是這樣了。

2000年5月6日 星期六

從微軟分家談起

微軟分家案獲判,造成微軟股價大跌,似乎暗示著微軟霸權已經走向了盡頭。

  這是一件好事嗎?霸權的滅亡,如果並不代表著自由開放的成功,那絕對不是一個勝利。就算微軟真的分家,鬥垮微軟的那些大廠,只不過為了 維護自身商業上的利益,利用政治或者司法上力量,干預自由市場。畢竟電腦軟體不是民生設施,今天微軟如果是利用米,搭售衛生紙,那情況顯然不同,電話系 統,又是另一件事。總之,利用佔有率高的作業系統打贏瀏覽器戰爭,固然不夠光彩,但利用政治司法干預市場,更過之而無不及,不讓要求政府保證賺錢的台灣股 市專美於前。

  如果微軟就此滅亡,那對於電腦界的鬥士們,顯然是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們將失去了一個挑戰巨人的機會了,他們失去了光明正大的利用領航 員、魔斯拉、歌劇、K 征服者、登山家、冒險者、大廚師或者其他不管叫什麼名字的瀏覽器打敗探險家的機會,失去了以課餘練習發展的作業系統擊敗視窗贏得作業系統戰爭的趣味,失去 了挑戰霸權的目標。

  擊敗微軟的,如果是更加陰險的軟體大廠配合政府完成的,那情況是很令人沮喪的,如果不能由自由軟體(或者有些人認為應該稱為開放原始碼軟體)完成,至少也得由一家由兩個大學輟學生成立不到兩年的網路工作室所研發的新產品擊敗微軟才對。

  對於自由軟體鬥士來說,沒有邪惡帝國,是一個比只有邪惡帝國還可怕的惡夢。

  也許不該擔心會沒有邪惡帝國才對,就算微軟分家,在網路世紀中,下一個邪惡帝國會更好,他會獨霸網路,會更邪惡。

2000年5月5日 星期五

腿斷掉的日子

出一個不太想出的公差的時候,一不小心,把腿給扭傷了,之後的一個多月,就成了傷兵了。

  雖然美其名是因公受傷,但其實是在下卡車的時候摔傷的,連目的地都還沒看到。痛當然是蠻痛的,但也還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不想出的公差倒是真的不用出了。

  接下來的幾天,慢慢的,手腳上的傷也越來越嚴重,足以影響行動,順理成章的成了全休的傷兵。平日當然不需要派工,不過呢,既然是傷兵, 也不太可能隨意外出走動。頭幾天,傷勢當然是足以影響行動,手腳痛,加上無聊,最多只能看看書,聽聽音樂,有點得不償失。不過之後,情勢就為之逆轉了,雖 然仍然是傷兵,不太可能請外出假,但至少行動較為方便了,手腳也不那麼痛了,拿出 notebook 來,也不會覺得無聊了,雖然不太容易出去洽公,但也不用無聊的派工,不用值更,不用出公差,睡的多,還算划得來。

  如果能就這樣到退伍,也不錯,不過這種日子,當然有他一定的期限,那就是傷一好,自然就結束了。

  問題就來了,傷什麼時候會好?醫生說,兩個星期以上。的確,兩個星期之後,傷勢的確好很多了,但也不能說是好了,因為是扭傷,總還是有 感覺怪怪的。又過了幾天,走起來也沒問題了,但還是有時候會有一點痛,這樣到底算是好了沒,就這樣,傷是否好的標準,就得由我自行判斷了。

  雖然已經覺得並無大礙了,但只要一說好了,搞不好哪天又派個三四十個公差,又會派到我,到時候一不小心說不定又會傷得更嚴重,更不用說派工的時候走來走去,會把傷變成慢性的。只好心一橫,說沒好了。

  但是說沒好,別人就倒楣了,安官就那麼幾個人,本來更就很多,我不值更,變成只有三個人在輪流值更的狀況,辦公室的業務原來是兩個人做,變成一個人做,增加的份量就不用說了。況且,這個單位,不乏腳受傷的傷兵,骨折什麼的也不少,我的全休的時間當然也不能長的太誇張。

  就這樣,原本傷癒如何,一種客觀性的標準,就成了需要權衡局勢的主觀判斷了。這有什麼辦法,軍隊要求的就是一個簡單的二分法答案:好了,還是沒有。